国初群雄事略读书笔记
读前
此书乃“清”钱谦益所作。水太凉先生的才学肯定不是我这种门外汉能够质疑的,批判学习一下。
宋小明王
河南群盗辄引亡宋故号以为口实,宜以瀛国公子和尚赵完普及亲属徙沙州安置,禁勿与人交通。 瀛国公,宋恭帝赵㬎,被元世祖忽必烈遣送吐蕃学习藏文、佛经,后出家,从事佛经研究和翻译。
九月,汝宁知府完哲、府判福禄获图连抗十日,城垂陷,仰天呼曰:“臣等义不辱!”竟投水中。 此书成于天启六年,其时钱谦益尚为天下大儒,海内人望。。
察罕帖木儿与李思齐同起义兵。 想起了之前看的网文,赤军的元失其鹿,讲的就是主角先跟着李察罕在元军混,然后南下跑路造反的故事。其描绘的元末的汉蒙混合非常有趣,大量的蒙古精英汉化深刻,根本无法通过肉眼分辨。
先是,徐州芝麻李故将赵君用、彭早住据淮安,僭称王。早住死,君用益自专。未几,奔山东,依宋将毛贵。至是,又杀贵。七月丙辰,毛贵党续继祖自辽阳入益都,杀赵君用,遂与其所部自相仇杀。 义军匪气太重,充满了背叛与残杀。相比而言,朱明确实是反元势力里相对正规的,这如何不吸引人才呢?
花马王田丰、扫地王王士诚互相攻杀。察罕乘之,破其冠州、东昌、济南诸郡,进围益都,田丰来降。 扫地王这名字从元末用到明末,只能说审美一脉相承。
众以为不可往,曰:“吾推心待人,安得人人而防之?”左右请以力士从,又不许。乃从轻骑十有一人行,至王信营,又至丰营,遂为王士诚所刺。 察罕肯定有性情豪爽和政治团结双重考量的,只不过他可能没有想到在义军混过的首领可能并不是那么地道,下手挺黑的。
围数月,田丰频往察罕营议事,见其待朝廷使者甚简慢,又所设施多用术数,乃忿曰:“我以山东全地降汝,诚以汝为元朝中兴人物也。今若此,乃汉室之曹操耳。使汝为曹操,我岂不能自为之耶!” 这段非常难绷,田丰要是因为这个原因的话他还能造反?另一点就是察罕可能确实轻慢使者,毕竟王朝末年的朝廷和使者是什么鸟样大家心里都有数。最后就是“使汝为曹操,我岂不能自为之耶!”这句话非常好地描绘了当时的背叛风气。
太祖闻察罕帖木儿为田丰所害,叹曰:“天下无人矣!” 李察罕起于州县,奋而左右天下,也是奇男子啊。
己亥,益都兵出战,扩廓帖木儿生擒六百馀人,斩首八百馀级。九月癸卯,刘福通以兵援田丰,至火星埠,扩廓帖木儿遣关保邀击,大破之。十一月乙巳,扩廓帖木儿复益都,田丰等伏诛。 李察罕有王保保,虽死无忧;王保保兴哀兵复仇,冷血地看,是非常有助于他掌握察罕的遗产的。
龙凤十年甲辰,〈至正二十四年。〉小明王在滁州。 龙凤十一年乙巳,〈至正二十五年。〉小明王在滁州。 龙凤十二年丙午,〈至正二十六年。〉小明王在滁州。 更难绷了,水公啊,书不是这样写的,要是想写小明王废物,可以找点事例啊,这样写什么意思?小明王囚于滁州吗?明末文人啊。。
林儿不死不改元,下令犹以皇帝圣旨先之,恐汉高之于义帝、光武之于更始未必能若是也。呜呼!明之德其可谓至德也已矣! 尬吹不可取,虽然小明王和义帝、更始差不多,但是义帝更始好歹是死在项羽赤眉手上的,廖永忠可是德庆侯,在洪武朝才被赐死的。严重怀疑这个高岱在阴阳怪气。
水公把韩刘放到第一,当然是由于其首倡之功,为王前驱之功,同样也因为其范围之广,时间之长,足以提纲挈领,描述元末民变的大体过程,很有目录时间线的味道。古人并非不注重逻辑与结构,只不过更喜欢把这些东西委婉地表达,所以时常令人摸不着头脑。
滁阳王
太祖赘于郭元帅义女马氏。 这我可是第一次知道啊,原来刚开始是“赘于”啊。
瘥方三日,滁阳王扶笻过门,啧啧有声。上卧闻之,问傍人曰:“王适扶笻而过,声意恨惋,胡为若是?”答曰:“远方有兵,声言欲降,犹豫未决。王知友人在其中,令人往说,奈何家无可行者,故惋恨耳。”上乃扶病诣王寝室。王曰:“汝来何为?”曰:“闻他方有欲归者,未定行人,欲扶病往视。”王曰:“汝病方瘥,未可行。”上知王意,决行不辞,王许之。遂入定远,以计缚其帅首,收壮士三千人。 未免狭隘,此义家人也,何至于此呢?滁阳王有濠州首倡之功,发掘洪武之机遇,却困于自身多疑短视,弄权争利,也就止步于为王前驱了。反观洪武,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一朝有变,龙游四海。
时王兵共四万,其麾下仅万人,皇上所部三万有奇。 时至正十四年八月。六月得兵三千,八月所部三万,此洪武所以能,亦滁阳所以不能也。
彭早住、赵君用遣人邀上将兵守盱、泗。上以二人粗暴浅谋,不可与共事,辞弗往。未几,二人自相吞并,战士多死,早住亦亡,惟君用专兵柄,子兴势益孤。 流民习气,不死亦难成大事。
郭子仪一县之才,风云际会,得登帅位,非拔重八于行伍,不过册角数行名姓尔。
天完徐寿辉
以寿辉相貌异,众乃推以为主,举红巾为号。 彭莹玉其人,先扶周子旺,后推徐寿辉,皆非雄主;徐寿辉其人,先依仗有彭莹玉,后受制于倪文俊,为陈友谅所杀,尽是操莽。
九月,倪文俊谋杀其主徐寿辉不果,自汉阳奔黄州,寿辉伪将陈友谅袭杀之,友谅遂自称平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天完政权充斥着架空挟持、以下克上、物理消除的政治斗争,就一定会诞生新的野心家。这和李唐自玄武门后宫变不止是一个道理。
诸将患之,上曰:“普胜虽勇而寡谋,友谅挟主以令众,上下之间,心怀疑贰,用计以离之,一夫之力耳。” 得位不正的陈友谅自然会陷入数不尽的信任危机中。
初,友谅既忌普胜,又有言普胜欲归于我者,及是,愤潜山之败,友谅益欲杀普胜。乃诈以会军为期,自至安庆图之。 《校场发饷,不必着甲》
初,友谅之犯太平,挟寿辉以行。既陷太平,志盈满,急谋僭窃。乃于采石舟中,先使人诣寿辉前,佯为白事,阴令壮士持铁挝自后击碎其首,弑之。 谁坐船不带头盔啊?(乐)
天完徐寿辉章,一半倪文俊,一半陈友谅,徐真逸不过留一名尔。
汉陈友谅
五月丁亥朔,陈友谅弑其伪主徐寿辉于太平路,遂称皇帝,国号大汉,改元大义。 越是没有的东西越要宣扬,刚刚杀了徐寿辉,寻常人哪还有脸叫大义呢?钱谦益把这一段放在本章开头,想必也有这样的意味吧,所谓的春秋笔法嘛。
上以康茂才与友谅旧,俾致书速其来。 康茂才段在明朝那些事儿里看了不止一遍了,只能感慨当年明月写的真生动啊,太祖实录这点描述他给写的一波三至的。
九月戊寅,故徐寿辉将袁国公袁州欧普祥、参政刘敬遣人来降。 诸将皆降,情理之中,可见战前杀主,又逢大败,恐怕只有友谅诸弟不降吧。
友谅洪都守将胡均美使其子纳款,请禁止若干事,上初有难色,刘基自后踢所坐胡床,上意悟,许之。均美遂以城降。 太乐了,很容易想到胡军版的朱元璋犯懵,然后被人踹了一脚好好好。我查了一下这个胡均美后来封了豫章侯,坐胡惟庸案赐死。
橹箱皆裹以铁,载其家属、百官,空国而来。 流寇性质浓烈,相比起来朱元璋确实更靠谱一点。
其水寨舟数百艘悉被燔,烟焰张天,湖水尽赤,友谅弟友仁、友贵及平章陈普略等皆焚死。 鄱阳湖之战就算陈友谅不死,其心腹死伤大半,恐怕也是再起不能了。
公度量何浅浅哉!大丈夫谋天下,有何深雠?江淮英雄,惟存吾与公耳,何乃自相吞并? 好好好,低配版论英雄啊,主要还是陈友谅比曹刘差了不少。
太尉张定边及杨丞相、韩副枢乘夜以小舟窃载友谅尸及其子理走武昌,追之不及。定边等至武昌,复立理为帝。 友谅阵前弑主之辈尚有忠信,真是令人感慨啊。
上大悦,谕众曰:友谅中箭而死,将士之功,胜于赤壁走曹操远矣。 罗贯中:“确实,抄了抄了。” 哈哈哈哈
次日,上执炉焚香,朝天拜祝曰:“异日天下一家,与汝等巴都儿共享富贵,教汝都做大官。” 老朱朴实啊,又让人想起胡军版的形象了,只能说确实像啊。
徙归德侯陈理于高丽。 明玉珍后也去了朝鲜半岛,老朱真的是当那边垃圾桶了吗。。
也就是鄱阳湖之战陈友谅死了,若是没有,这荆楚之间还要争夺不知多久啊,想必那样的话,陈友谅也得和张士诚一样,在这本书里占据好几章了。
夏明玉珍
寿辉攻陷荆、湖州郡,遣人招玉珍曰︰“早降,共富贵;不来,举兵屠之。”玉珍惧,遂降寿辉,俾为元帅,益兵俾镇沔阳。 明玉珍也是天完股东,难怪不服陈友谅这个经理上位的。四川话讲明玉珍也是个老辈子。
至正十八年戊戌〈天完治平八年。〉二月,明玉珍遣兵劫乌牛山寨,袭破嘉定城,又亲率众攻克大佛寨。自是蜀中诸郡县皆下,尽有川蜀之地。 嘉定府就是乐山嘛,大佛寨就是乐山大佛。从地图上看,元朝的嘉定府路就是四川行省的最西边了,所以尽有川蜀是合理的。
至正十九年己亥〈天完治平九年。〉秋,明玉珍遣使贡于徐寿辉。 春秋笔法,此处用贡表明明玉珍已经相当于独立了。
秋,廷试进士,赐董重璧等八人及第,馀皆出身有差。 明玉珍能够在大混战中撑到后期,确实是有头脑的。开科取士也是作为辨别政权是否是草台班子的重要标志。包括后文的置雅乐、表贞烈、辟教授,都能看出明夏还是相对比较靠谱的。
今之英雄,据吴、蜀之地者,果欲与中国抗衡,延国祚而保社稷,惟合从为上谋。 老朱怎么这么喜欢论英雄啊哈哈哈,明玉珍如果知道老朱和陈友谅也论过英雄不知道作何感想。
丙午春,玉珍有疾,召臣下谕之,曰︰“中原未平,胡虏未逐,予志不能遂也,此殆天意。今西蜀险塞,予殁后,汝等同心协力,但可自守,慎勿妄窥中原,亦不可与各邻国构隙。”言毕遂殒。在位五年,寿三十六,葬江北永昌陵。 以往只知道明玉珍,却未想到其人去世不过三十六!总的来看明玉珍在群雄里还是比较靠谱的了,如果没有早逝,说不得要和老朱争一争。
史官方孝孺赞曰︰夏主方有意于据蜀,群臣遭青巾之虐,百无一二。夏主躬行俭约,兴文教,辟异端,禁侵掠,薄税敛,一方咸赖小康焉。惜不能谨之于始,私家倍于公室,仓帑空虚,不能展其疆界。历年虽不永,民至今感叹焉,然不能以文词尽其贤也。 方孝孺还评过啊,非常没有良心的想笑,不知道明家的人算不算方孝孺的十族啊哈哈哈。
六月二十一日,夏丞相刘仁挟幼主并皇后彭氏赍符玺诣军门降。 明玉珍死后,政权基本是交给了他的老兄弟们了,就比如之前内斗失败的万胜(明三)。到这个时候,明升才十五岁而已。
臣升僻处偏方,懵无学识,既靡窦融先几之智,又乏钱俶达事之宜,见同井蛙,计穷穴兔。 好好好,难怪抵抗没有负担,原来是有天然的背锅对象,有问题就是小孩子不懂事,抵抗着玩的。。
后送明升入高丽,今闻有子孙在。 韩国明氏在明玉珍陵墓出土的时候还来祭拜过。
总的来说,明玉珍在元末群雄中确实是难得的,惜乎早逝啊。
周张士诚
士诚姓张氏,泰州白驹场人。至正十三年正月起兵,陷泰州。十四年正月据高邮,僭称诚王,国号大周,改元天祐。十七年降于元,授太尉。二十三年自称吴王。二十七年九月,大明兵克平江,被执,自缢死,年四十又七。国亡。 张士诚章用来足足三卷,可见谁才是老朱的大敌啊!
癸巳正月,遂与其弟士义、士德、士信结壮士李伯升等十八人,杀邱义并所仇富家,焚其庐舍,延烧民居甚众。 十八人起家也是挺传奇的,张九四要是最后成事了估计就有个什么兴周十八将之类的。
难绷,我说张士诚这一节有三卷,原来是史料太多了。张士诚入高邮都引了五六个片段。
高邮负重湖之险,骑兵卒莫能前。与普步兵三万,保取之。高邮既平,濠、泗易破。 从这个角度讲,九四给重八抗雷了。
普先士卒蹑之,纵火焚关门,贼惧,谋弃城走。而援军望之,按不进。且忌普成功,总兵者遣蒙古千骑,突出普军前,欲收先入之功。而贼以死捍,蒙古军即驰回,普止之不可,遂为贼所蹂践,相率堕水中。普军乱,勒余兵,血战良久,仗剑大呼,直入贼陈中,从者仅三十人。日西援绝,堕马,步战,头目左胁为枪所中,犹手握短枪斫贼,与从者力战,皆死之。 枢密院都事石普真是悍将啊,联想到张定边,可见元末勇剽之辈不少啊。而这个友军抢功也太经典了,政权末年的军队都是一个样子。
诏以脱脱老师费财,已逾三月,坐视寇盗,恬不为意。削脱脱官爵,安置淮安路。 太难绷了,看得我血压都上来了,这一瞬间廉颇、李牧、岳飞、哥舒翰等一系列形象和老脱脱重叠了起来。政治斗争影响前线,大元不亡,天理难容啊。借用鸣潮里的典型阴阳怪气来形容:“前线只要打仗就好了,我们后方要考虑的才多呢”。。
淮张入吴,嘉定州倅奉印降,州吏尤鼎臣沮之,为其将絷,且谕以官,抗不受,杖百,锢于家。 历史上两个嘉定,东在上海,西在乐山,还都挺有名。我怀疑这就是民国改名的原因之一。
淮人陷平江,嘉兴为藩镇喉舌,有司告援急星火,驿使交道中不绝。 套用现如今的一句俏皮话:“苏北人迫切地希望回到古代,因为那是苏北人可以薄纱江南人的时代。”,非常难绷。
苗在松江,一月火不绝,截人耳、鼻,掠妇女,劫货财,官庾粟四十万,悉籍为已有。居民两遭锋镝,死者填街塞巷,水为不流。四月初十日,士诚下元帅史文炳部兵自湖泖入古塘浦,破淀湖栅,舳舻相衔,旌旗蔽日,苗军一矢不交,夜遁而去。 这就是那些元末的草台班子能够慢慢成事的原因,因为相较而言,元军也太虫豸了。。
四月壬子,张士诚将赵打虎陷湖州。 至正十四年十二月罢脱脱,至明年四月间张士诚连破数州府了。
书曰:“近闻足下兵由通州,遂有吴郡。昔隗嚣据天水以称雄,今足下据姑苏以自王,吾深为足下喜。吾与足下,东西境也,睦邻守国,保境息民,古人所贵,吾甚慕焉。自今以后,通使往来,毋惑于交构之言,以生边衅。”士诚得书不说,拘留宪不遣。 好好好,齐了,老朱的通好文书真的是大差不差,总是要来一个“吾与足下”简单论一下英雄。
郡人叙太祖功迹,立碑于西城,末写龙凤年号。后太祖命毁之。 郡人说不定还想抖个机灵呢,被问到了来一句“只知有吴,无论龙凤”拍马屁勒。
九六即士德,枭鸷有谋,士诚陷诸郡,士德力为多,既被擒,士诚气沮。上欲留士德以诱致士诚,士德间遗书士诚,俾降元以谋我,乃诛之。(另一个说法是绝食而死) 这是亲兄弟啊!生为士诚奔走,死也要死得其所,一为士诚谋划,二求死以绝为饵。
民间谣曰:“死不怨泰州张,生不谢宝庆杨。” 从这个角度也能看出来,元军真的是太虫豸了,连草台班子淮张都能在这种对比中得到认可。
然省己知过,愿与讲和,以解困呃。岁输粮二十万石,黄金五百两,白金三百斤,以为犒军之资。各守封疆,不胜感恩。 九四,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啊哈哈哈。
先是士诚北有淮海,南有浙西,长兴、江阴二邑,皆其要害。长兴据太湖口,陆走广德诸郡;江阴枕大江,扼姑苏、通州济渡之处。得长兴则士诚步骑不敢出广德,窥宣、歙;得江阴则士诚舟师不敢溯大江,上金、焦。至是,并为我有,士诚侵轶路绝。
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况,朱重八在集庆,张九四在平江。江阴和长兴不仅仅是张士诚西进的重要据点,也是其势力范围南北联系的重要节点。失去江阴不仅无法溯江而上,长江更东段并没有太好的渡口连接江北地区;失去长兴也会严重影响太湖的航运。
夫史家异同,必取衷于国史,而国史多不足信,至如开国元勋之碑,出自御笔,传诸琬琰,非他金石之文,所可伦拟,而犹或未免于传疑。史家之难,岂不信哉!余以万历戊午读《夷白集》,怀疑胸臆,如有物结轖者。迄今数年,排缵解剥,稍有条理,乃敢次第书之,未知后之君子其以为何如也? 没有办法,政治方面的问题修饰内容总还算好,毕竟多多推理还是能寻到一些跟迹;但是在历史学学术化以前,大量的笔记、碑文还带有浓厚的文学气息,间杂为了文学创作而一定地修改史料,这种情况恐怕才是最大的误导项。
士诚纳款于元,奉正朔,元不得已,拜为太尉。士诚虽假元封爵,实不用其命,立参军府及江浙、淮南二省。 好好好,大元太尉,这如何不令人想起大魏吴王啊。
达识帖睦尔阴约张士诚攻杀杨完者,其部将员成率李福、刘震、黄宝、蒋英等来降。 这个杨完者确实是一个复杂的人物,尤其是对元朝来说,因为他既是无恶不作、挟军自重的苗人军阀头子,也是元廷在江南能够控制的最有力的将领。我们当然可以理解达识对于杨军在失控边缘的恐惧,也能理解杨完者被阴的愤怒,更能理解广大百姓被苗军屠杀的凄惨,但是无论怎么说,最终的结果客观上讲仍旧是元廷在江南最有力的将领被自己人杀死了。
大海回守婺,有赵姓三人称赵宋子孙,请再命大海攻绍兴,愿为内应。太祖知其诈,令法司考问,乃张士诚令三人来,将家属尽诛之。〈《国初事迹》。〉是年,上选卫士三十侍左右,选得十三人,佯称得罪于上,私降张氏,士诚配以妻,抚之甚厚。不逾月,同行周海首之,俱斩于虎邱山下。吴元年克苏州,擒海归,凌迟以祭方德成等十三人。〈俞本《纪事录》。〉 《东西吴侦察记》《碟血江南》《平江无战事》
先是,海漕久不通,朝廷遣使来征粮,士诚运米十馀万石达京师。方面之权悉归张氏,达识帖睦迩徒存虚名而已。 可悲的达识啊,费尽心力杀掉杨完者,以为能够坐稳江浙左相的位子,没想到最后还是归了张士诚,而且还是走的元廷官方流程。。
先是,行省左丞相达识帖木儿公与太尉吴陵张公以兵属本省平章政事兼同知行枢密事,张公镇杭,由冬及春,寇百方攻城,不利,乃纵兵四掠,烧民庐,发冢墓。 好好好,杀官造反受招安,这就成“吴陵张公”了,真就是只要能抗朱,都可以谈。
时士诚所据郡县,南至绍兴,与方国珍接境;北有通、泰、高邮、淮安、徐、宿、濠、泅;又北至于济宁,与山东相距。上欲先取通、泰诸郡县,剪其羽翼,然后专取浙西,故命达总兵取之。 老张的这个领地太长了,有如“常山之蛇”。
太祖尝曰:“濠州乃吾家乡,张士诚据之,我虽有国而无家。”遣龚希鲁潜往说萧把都,后把都出降。太祖曰:“今日有国有家,遂我志也。” 老朱能说这话,但是历史上大把人听了可是要破大防的哈哈哈。
遇春犹执前议,上作色曰:“湖州失利,吾自任之,若先攻姑苏而失利,吾不汝贷也!”遇春不复敢言。 敢于也有自信承担责任的领袖真的很难得啊。
元兵围高邮,士诚与十八人突围出走,元明及李伯升、吕珍等与焉。 真的是一县之才足以治天下啊,潘元明、李伯升、吕珍也都算是张军中可靠的大将了。张士诚如果真的成事了,他的这些班底还真就是兴周十八将啊。
虽有智者,事业弗成,亦当革心,畏天顺民,以全身保族,若汉之窦融,宋之钱俶是也。自古皆然,非今独异。尔能顺附,其福有余,毋为困守孤城,危其兵民,自取灭亡,为天下笑。 一个是确实投降以后善终的少,另一个也确实老朱文学素养有限,一直都用这两个例子哈哈哈。
张士诚章足足用了三卷,一个方面是他确实是朱元璋的劲敌,一个方面是东西吴离得近,打的多,资料也多。
台州方谷真
谷真姓方氏,台之黄岩人。初名国珍,后更名真(避庙讳也。)又改国为谷,名谷真(避高帝御字也,《仁宗实录》诸书概从旧名,误矣,当以宋濂《神道碑》正之)。 方谷真就是方国珍,之后也会这么称呼他。这里解释了一下这位老兄避讳的情况,朱元璋之父名为朱世珍(原名朱五四,后改“世珍”),朱元璋自己字国瑞。其实老方还好了,谐音而已,君不见石季龙吗?(石兽太难绷了哈哈哈)
至正八年戊子十一月,台州方国珍为乱,聚众海上,命江浙行省参知政事朵儿只班讨之。 方国珍也是老辈子啊,这比刘福通早了有两三年呢。不过这时候还只是海寇,算不上反元群雄而已。
官发兵捕之急,国珍遂与兄国璋、弟国瑛、国瑉及邻里之惧祸逃难者亡入海中。旬月间,得数千人,劫掠漕粮,执海道千户。 效孙恩卢循故事,历代海贼王又多了一位。
后张氏降元,国珍复来寇,士诚复遣吕珍迎之,大破三州兵,浮尸蔽江,江水为之不流。自是方氏不敢复为寇。 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朱军破张军如喝水,张军破方军如反掌。
方国珍遣兵侵据绍兴属县,枢密院判官迈里古思曰:“国珍本海贼,今既降,为大官,而复来害我民,可乎!”欲率兵往问罪。 其余群雄或有流寇匪气,而方国珍是真海寇啊,名声如此,是根本没有成事的可能的,比陈友谅还不如。
公遣子完入侍,上喜曰:“英雄以义气相许,当如青天白日,事成同享富贵,何以质子为?”遂使完归。 看出来了,不管和谁都要论英雄,说明朱重八自认还是一位大英雄的,当然这也没毛病。
降将蒋英、李福既叛,将由台州走福建,方国璋率兵邀击于仙居,为所败,被杀。 可见方军陆战之拉跨。
及天下乱,尔遂陷三州之地,扼海道之冲,窃据海岛二十余年,朝送款于西,暮送款于北,此岂大丈夫之所为? 朱元璋骂的好啊,非常形象,方国珍顶了天了就是个张鲁阎锡山之流,没什么大作为。
国珍素戆暗,不能决,惟日夜运珍宝,集巨舰,为泛海计。 小家子气啊。
上始怒国珍反复,览表怜之,乃赐书曰:“吾当以汝此诚为诚,不以前过为过,汝勿自疑。” 这才是大家子气啊。
方国珍主要还是靠着泛海才创出一番天地的,但是其人本身的素质大大限制了他的作为,但是这种小家子气也让他能够较为轻易地归降,只能说有好有坏吧。
汝宁李思齐
李思齐、张良弼同谋袭拜帖木儿杀之,分总其兵。 这是至正十八年,起兵六年,李思齐就军阀化了,只能说元廷的局势恶化太快了。
至正二十一年辛丑正月,李思齐进兵平伏羌县等处。 李思齐卷太简短了,主要是北方的资料比较少,没有什么文人笔记之类的。至正十八年到至正二十一年就两句话带过了,之前张士诚四年可就用了整整一卷。。
至正二十六年丙午二月,扩廓帖木儿还河南,调度各处军马,陕西张良弼拒命,李思齐、脱烈伯、孔兴等兵皆与良弼合。 初,李思齐与察罕帖木儿同起义师,齿位相等。及是,扩廓帖木儿总其兵,思齐心不能平,而张良弼首拒命,孔兴、脱烈伯等亦皆以功自持,请别为一军,莫肯统属。 非常常见的情况,所以我在之前谈过,王保保能够在李察罕被刺的情况下接管兵权,其实没那么坏,毕竟将哀兵团结在复仇的大旗下有利于其人掌控军队。但是就算这样,依旧没有继承到李察罕的声望等附加物。
扩廓帖木儿遣关保、虎林赤合兵渡河,会竹贞、商皓,且约李思齐以攻张良弼。良弼遣子弟质于思齐以求援,良弼拒守,关保等不利,思齐请诏和解之。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大元正规军了,大家都是军阀头子。
迩者,吾将军傅友德守徐州,师至中滦,获王保保部将,始知二公割据秦中,而王氏亦已守之,三分其险。 那个年代通讯还是太差了,老朱相当于是在不知道北方局势的情况下,规划了江南战略。只能说幸好北方也在军阀混战,不然不知北情况下指定的战略可不一定靠谱啊。
按:思齐之死,俞本所记为确。《权厝志》云:“从征大同,得疾而还。”又云:“荏苒沉疴,竟弗能瘳。”虽讳言其实,而其微词亦可思矣。 这有什么好忌讳的呢?就算认为是老朱逼李思齐送死也还好吧,毕竟老朱杀淮西老乡不是更狠?
资料太少了,看着还不如看百科。北方军阀的内容估计都是这样了。
河南扩廓帖木儿
这位就是天下奇男子,大名鼎鼎的王保保了。
同佥白锁住乃察罕旧人,有机识,遽倡言曰:“总兵奉朝廷命讨逆寇,总兵虽死,朝命不可中止。况今总制官王保保曾为总兵养子,朝廷又赐其名扩廓,若立以为主,总兵虽死犹不死也。”于是,率先下拜,众亦皆拜,人心始定。 明智的决定,抛开政治投机不谈,保证大军的稳定也是在就自己啊。
阁下孝切于衷,勇发于义,鼓率愤旅,竟雪仇耻,以成父志。方其临难不挠,意气慷慨,激厉三军,虽李存勖之规略莫是过,颍川为不死矣。 评价很高啊,用李存勖作比也未尝没有离间的意味。
扩廓居军中久,乐纵恣,无检束,居京师两月,怏怏不乐。朝士往往轻之,谓其非根脚官人。左右劝扩廓,请出治兵江淮,诏从之。 太难绷了,这些公卿真的是分不清大小王啊,这都至正二十五年了还玩什么跟脚官人?
扩廓既出,无意治兵,欲庐父墓侧。或曰:“总兵既受朝命,不可中止。”扩廓左右有孙翥、赵恒者,憸人也,畏江南强盛,欲故缓其计,以容其奸,谓扩廓曰:“丞相总天下兵,肃清江淮。《兵法》:‘欲治人者,先自治。’今李思齐、脱烈伯、孔兴、张思道四军,坐食关中,累年不调。丞相合调四军,南出武关,与大军并力渡河,彼若不受调,则移军征之,据有关中,四军惟丞相意所使,不亦善乎!”扩廓欣然从之。 这一段也挺乐的,王保保还先来个“你们害苦了孤”,然后“被迫”出兵;接着又给军阀兼并找了个“好”理由,这算是那个年代的“攘外必先安内”吗?这么看空一格先生确实是旧时代的“出色”政治家啊哈哈哈。
意者阁下不过欲挟天子令诸侯,以效魏武,终移汉祚。然魏武能使公孙康擒袁尚以复辽东,使马超疑韩遂以定关中,皇后太子如在掌握中,方能伪定中原。阁下自度能垂绅搢笏,决此数事,恐皆出魏武下矣。 这话从置韩林儿于滁州的朱元璋嘴里说出来怎么那么难绷啊哈哈哈。
王保保率师远出,太原必虚,北平孙都督总六卫之师,足以镇御。我与汝等乘其不备,直抵太原,倾其巢穴。则彼进不得战,退无所依,此兵法所谓批抗捣虚也。若彼还军救太原,则已为我牵制,进退失利,必成擒矣。 换家战术。主要还是仗着大明体量比王保保大才能这么玩。其实和葛、马是一样的,我可以输很多次,但是你能够承受一次失败的代价吗?
这一篇也相对简单,而且弱化了王保保在后期的一系列战果,这都是可以理解的。
海西侯纳哈出
纳哈出,木华黎裔孙也。至正乙未,被我师所擒,纵之北还,官至署丞相,封开元王。洪武十九年五月归降,九月封海西侯,食禄二千石,赐铁券。二十一年七月辛丑,卒于武昌舟中。 这么传奇的吗?这位兄台我还真是第一次知道啊。就是开元王这个封号有点难绷,很难不然人想到唐玄宗。
差评的一篇,只有大明一边的视角,整卷都是靠太祖实录里老朱的信撑起来的,纳哈出在至正十五年被放回去以后变成辽东大军阀的内容什么都没有,直接就到洪武二年写信了。。。不如百科。
福建陈友定
友定至京师,上诘之曰:“元纲不振,海内土崩,天命更革,岂人力所能为?尔窃据偏隅,负固逆命,害吾参军,杀吾使者,陆梁弗服,欲何为哉!”友定对曰:“事败身亡,惟有死耳,尚何言!”遂并其子诛之。 方国珍能降,陈友定不能降;李思齐能降,张士诚不能降,世事变化啊。
友定起布衣,以累功而受职,视国珍辈不同。既为平章,据全闽郡县,不服则征之。其时既乱,不得不以便宜从事耳。朵耳、迭里弥实辈,多元死节之臣,倘友定果跋扈窃据,则朵耳辈必先死之,安肯与乱同事哉! 郭造卿的《陈友定传赞》写的还是比较好的,作为建制派军阀,忠于大元和用兵割据并不矛盾,甚至对他来说是一体两面的。
没什么好多说的,一位起于草莽的建制派军阀。
东莞伯何真
真,姓何氏,字邦佐,广东东莞人。 这得算半个老乡了。
真,东莞之员冈人,少英伟,好书剑。至正中,仕为河源务副使、淡水盐场管勾。中原兵起,岭海骚动,弃官归乡里,慨然以生民为念。 这位老兄起点挺高的啊,也是一位典型的建制派军阀,和老朱这帮草莽之辈还是不一样。
真保有广南,或陈符瑞,劝为尉佗计者,即逮而戮之,以示无二心。 说明何真是个明白人,割据亮光挺好的,进可以称孤道寡,退不失窦融钱俶之位。主要还得是主君自己心里得有数,两广太偏了,不过是新皇未出,代为守土罢了。
何真还是很明白的,或者说大明大势已成,由不得他不明白了。
小结
整本书评价是比较枯燥,基本上是某年某月某某攻某地,然后下面放几条不同文献中相关的内容。水公这本书感觉也没有花特别多心思啊。只能说看个元末大概吧。
全书读的算不上细,但也花了不少时间,总算是在五一前读完了。